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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风堂伙夫

杨柳色(八)

“这是接下来几日的份。”玄色外袍的男子立在墙垣里,暮色掩着真容,难窥其样貌。

“还有?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萧元启眸色惊变,切声道:“污了水源,断送的是前方将士的性命,伤的是无辜的甘州百姓,舅舅是东海国主,自可视我大梁子民为草芥,但恕元启不能奉陪!

墨淄侯在夜色里回过身,目光直直地落到年轻的外甥身上,神色淡定:“成大事必有所牺牲,你若是还这般优柔寡断,便是我白白调教了。”

“如果你想一直在这北境军中蹉跎岁月,一直做怀化将军麾下的一员,大可不必再同我见面。”

“该如何做,抉择在你。”

语毕,那话音随着身影一同消失在了暮色里。

秋来木叶凋零,晚间的城楼上,朔月如钩,风声凛凛,直叫人哆嗦。

萧元启想起,一年前,初来这北境的时候,也是这样一个夜晚,他头一回随军,为着边境这一众行伍出身的老少将士不将他这宗室闲散子弟看轻,便自请守了一月的烽燧。

那一年大寒,十一月的飞霜煞人,四门皆通的瞭望台挡不住夜间的冷意,数日下来,他的耳后已长满了冻疮。

萧平旌命人送药膏来,也吐露了要为他调岗的意思。

他忍着皮肉破溃的疼痛,笑得春风和煦:“无妨的,军中那么多弟兄都守下来了,我如何守不得?再说军令如山,平旌既已下了令,断不可为我一人坏了规矩。”

自那之后,他在军中的存在,慢慢地为人接纳。

他待人谦和,对老将毕恭毕敬,对下等士卒亦是关怀备至,最是能博得好感,以至现下,在数次冲锋陷阵之后,渐渐收拢了一批心腹。

这许久以来的隐忍蛰伏,为的是他朝一飞冲天的惊人之势。

只是,朝中有长林王府在,边境有萧平旌在,旁人,便难见出头之日。

是以,当墨淄侯夜里来寻他的时候,他纵然心中有愧,却还是应允与之共谋。

那日安排去投毒的女子,原是戚夫人手底下的侍女,然其形貌在那猎户的口中,竟是出奇地与萧平旌身旁的某人重合了。

且偏偏,在那前一日,林奚又伤了足踝。

这一切,似乎是天意。

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林奚身上。第二次,第三次的动手便顺利太多,且不会有人疑心到他。

只是这样一来,难免伤及了无辜。

对于那纯美柔善的医女,他心中,是有几分恻隐的。

当小鲁将军将那二人争吵的事说与他听后,他便一直心绪难宁。在校场上督查训练之时也是神思恍惚。至落日渐没入山峦,他踟蹰着,走进了军衙后边的小院。

抬手又落下,往复了多次也没去扣响那扇门扉。

他倏而想到,当年自大同府返京之后,许多次,他也想去济风堂造访,也想将她接入府中,让母亲见见......

可念想归念想,终究是没能付诸实际。

有一回,他人已至济风堂门口了,却远远地瞧见她上了长林王府的马车,同世子妃言笑离去。

那一瞬间的失落与恍惚,至今记得深切。

调转马头的时候,他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,那车撵辘辘而去,而医馆门外的高悬葫芦在暮色里招摇,他怔了半晌,唇角浮出一丝苦笑。

区区侯府,孤儿寡母,哪能比得上七珠亲王府的门楣。

当日如此,今日亦是。

......

“小侯爷?你怎么在这里?”

林奚推门出来,眼见立在她门外的人,眸色微讶。

“......我,正要去找平旌,听说林姑娘受伤了,顺道过来看看......”

他笑得腼腆又赧然,心中想要殷切一些,出口的言语却俱都成了客套。

林奚浅浅地勾唇,“我很好,有劳小侯爷了。”

“......如此,我便放心了。”他眸光落到姑娘如玉的脸上,流连了片刻,告辞离去。

走出了几步又折了回来,怀里掏出一方精致的锦盒——“我知姑娘本是医家,寻常的创药送来怕也是多余,只是这高句丽的山参,有数百年之龄,用以滋补,于伤势愈合必是有多助益的。”

林奚看着那锦盒,静默了片刻,竟是没有推拒,伸手接了过来。

“山参生长百年已是不易,若是有千年之数,想必是集天地之灵气,也难怪有人参长寿之说。”

“林姑娘精于草植,这番见解也甚在理。只是近年高句丽战乱,山参产量渐少,唯有朝贡的时候才进献几支,若要千年的参,怕是万金难求。”

他同她攀谈了一会儿,至夜色渐垂,廊下的管家点燃了灯火,才意识到时辰已不早了,便匆忙告辞。

......

萧元启走后,林奚的寝阁里,慢慢走出了一人。

“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他。”

萧平旌敛着面容,眉头深锁,蹙起道道褶子。

林奚轻轻叹了口气,“识人难在知其心,谁也不会事先猜到的。”

高句丽曾是大梁属国,然早在两年前,金氏三王子弑兄夺位,斩杀了大梁派遣的使臣,因而同金陵交恶,此后高句丽便归附于东海,朝贡二字对应的自然不会再是大梁了。

那么这参的来源,也呼之欲出了。

“我更没想到的是,元启的背后,竟是东海人。”

他深深阖眸,不愿再往深处想。对于元启,他是怜悯的,也是愧疚的,他们既是好友,又是同族,此时得到这样的答案,实在不是他所乐见。

“平旌......”林奚柔柔地唤了他一声,眸含忧切。

他默了片刻,抬起头,对上她水色的眸子,低低道:“不用担心,我没事。”

“这次的事,多谢你。”

他是诚心致谢,林奚的面上却有些不自然。

那日,她知他的用意,陪着他演了那一出戏,却也令自己,身陷窘境。

杜仲那样稳重严肃的人,这几日话里话外都少不了隐隐的揶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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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个军衙都知道怀化将军看了林姑娘的玉足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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