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钓舟(十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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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立在皎月里,看他英朗清润的侧颜,心底仿若初春冰雪消融,漾开无尽涟漪。
“平旌,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。”
她将手伸入了袍袖中。
那把银锁藏了这般久,她终于想取出来。
然而下一刻,她未开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。
“怀化将军,万幸您还在这儿,可让老奴好找!”
上了年纪的宦官气喘吁吁地跑来,一手的拂尘已被他摇得凌乱。
“......陛下传召您过去!”
“此时?”
萧平旌望了望当空的明月,再看向身边的林奚,神色渐敛了起来。
那宦官却似知晓他的顾虑,当即绽开笑颜,热切道——“陛下还说了,林姑娘也一并前往。”
......
婚礼定在十二月二十。
适逢年节,又要操办典仪,身为长嫂的蒙浅雪一时忙得不可开交。
长林府内正是喜气洋洋,连带着仆役婢女身上的衣着,都带了别样的光彩。
想来,自萧平章逝去之后,这冷清的府邸,已许久不曾有这般图景了。
此时,王府东院内,满满当当的聘礼已置满了整整三个屋子。
聘饼一担,海味八式,油麻茶礼,香炮镯金......
长林世子妃亲自坐在门扉边上,对着册子一一查漏。这繁复的礼单,已令她半日不曾休憩过,她却丝毫不觉疲累,反是愈数愈欢喜。
对这桩婚事,她怕是比自家那位小叔子还要着急。
“四京果、四色糖、斗二米、三牲......”她忽而顿住,扶了扶额,“这三牲该怎么办啊?”
依礼,三牲应备猪肉数斤,鸡两对,两雄两雌,但倘若父母不全者,则减半。
林奚是孤儿,原是一对就够了。
但照着蒙浅雪的性子,自然是不肯的。
她一甩袍袖,对着旁侧礼部派来的司务吩咐道:“给我备四份,都加上去!”
那礼官眯着眼,自案前抬起头,捋了捋胡须道:“额,世子妃,这于礼不合啊?”
她柳眉挑起,双掌拍了一下——“我说合就合!”
发鬓花白的礼官听着这位琅琊高手掌心相击的声响,肩膀都颤了一下,连连点头:“是......明白。”
他抬手拭了拭头上的冷汗,心底暗叹,这习武之人,绝不能招惹。
“绢两百匹太少了,再翻一倍!”
“把西域产的琉璃屏风也备上。”
“陛下御赐的珠玉金帛都装好了!”
“还有......”
到了午膳时分,外边的庭院里传来孩童稚嫩的笑声,是萧策下学了。
而这厢,蒙浅雪仍是不断地往礼单上添着东西,乐此不疲。
......
待林林总总的物件都添置得差不多了,她总觉着还少了些什么。
“对了!”
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欢喜地站了起来。
“蒲州的马场!”
蒙氏武学世家,她当年出嫁时,娘家陪嫁的一处庄子,被她改作了马场,养了不少良驹。
思及此,她当即对着身侧的侍女道:“你去把东青找来!”
礼官这便不明白了,眼珠子动了动,疑惑道——“世子妃,您不会是还要送几匹马过去罢?”
“有何不可啊,”她喜笑颜开,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,“林奚妹妹日后出门游历,自有用得上的地方。”
提及这个,她倒是又想起了,既是往后要出行,理应再造几件称手的兵器才是。
于是乎,年过半百的礼官,头一回眼睁睁地见人将兵器作了聘礼。
依着这位世子妃的说法,就算日后后遇不上歹人,也可拿来傍身,免得受了夫君的欺负。
千古奇闻,千古奇闻!
他对着那自套自宫中带来的典仪礼法,伏案长叹......
......
......
琅琊山。
晨风悠悠,新雪松软。
仙风道骨的俊朗青年自小童手里接过鸽子,取下鸽腿上的纸笺,不急不缓地打开,阅看过后,唇边泛起轻笑。
须臾,他步入了那靠山的竹楼,里头依旧是堆满书卷,茶香氤氲。而临窗的案几边上,是鹤发童颜的老阁主在下棋。
左手与右手博弈,这么多年,他一直乐在其中。
当蔺九走到跟前的时候,他正好举着一枚白子,思忖着何处落下,既是知晓面前来人,也未抬眼。
“又是金陵的消息?”
蔺九又靠近了些,眉眼舒展,“您总是这般神机妙算。”
“哼,”蔺晨轻笑,“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!”
不枉他上回绕道琅琊时,他命小刀带他去藏经阁兜转的那一圈。
蔺九见他此番模样,心知定是又作弄过平旌了,也不多问,只微微俯身道:“平旌要大婚了,您准备送什么礼? ”
琅琊阁旁的没有,消息倒是不少的。
“这小子不是快要出征了吗?北燕那边的鸽房也该来信了。”
蔺九是通透之人,这一点拨,自是领会了,当下颔首:“明白了。”
他走到门扉边上的时候,又折回来,眉目间带上一丝促狭:“您上回命小刀来取钥匙,这开的,是哪一层的门?”
琅琊藏经阁书卷万策,层层堆叠,分门别类,而那顶楼上放的......
蔺晨扫了他一眼,“怎么,你也想看?”
蔺九抿唇,忍下将要溢出的笑意,“不敢,不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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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女子对九哥垂涎已久,不知九哥可许了人家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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