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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风堂伙夫

瀚海盟(三)


北燕的和谈之路,远没有预想中的那般顺利。当年在金陵是这样,如今在瀚海城,亦是如此。
尽管成王出于诚心,怀化将军怀有真意,可总有那么一些人,是不愿乐见其成的。
翌日在瀚海王府的晚宴,注定不太平。
拓拔氏是武门世家,怀化将军又是行伍之人,而这宴饮,也多了几分兵戈之意。
酒过三巡,有鼓音起,点点阵阵,声沉力稳,顿挫有时,仿若两军对垒之时的咚咚战鼓,苍茫大地,烈马长嘶,兵士激昂,挽弓如满月,赤血染黄沙。
须臾,鼓音渐落,剑影忽现。月下银光点点,声声清越,舞剑之人身姿矫健,飘逸空灵,回旋间纤细的身段,瞧得出是个女子。
劲装红颜,面貌俏丽,眉目间又有几分英武之气。
一舞毕,那姑娘利落收了剑,行至堂下,对着上首的成王行了一礼。
“见过三哥。”
而后,又转而向客席上的萧平旌见了礼。
“宁华的身手是愈发精进了。”慕容赐举起杯盏一饮而尽,抚掌赞道。
而后,他颇有兴致地向大梁来客介绍这女子的身份。
新帝侄女,宗室嫡出的郡主。
萧平旌有礼地报之一笑,倒是身后的鲁昭翘首观望,夹带揶揄的目光瞧着自家将军。
“听闻怀化将军师承琅琊,深谙武学,今夜舍妹的剑术,将军以为如何?”
慕容赐自宁华郡主出现后便很是开怀,频频与萧平旌畅饮笑谈。
只是拓拔宇却一直垂首不语,面上的线条紧绷着,似在压抑着什么。
成王言辞间隐隐透露的意思,席间之人已然心照不宣。
昔日北燕遣嫁重华郡主入梁,配予亭山王世子,本是千里姻缘,天作之合,可中途枝节横生,和亲未成,盟约作罢,以郡主被押解回国幽禁而告终。
而今番再缔合约,北燕国主也有意重提和亲之事。
故而,慕容赐今夜的这番安排,萧平旌虽然意外,不过转念想来,也在情理之中了。
……
林奚一直等到戌时,见那人还未有归来的迹象,便先哄着孩子入睡了,又去门外药炉上备了些葛花熬着。
待回到屋子里,熄了烛火,方要和衣躺下,却听得外边有人敲门。
“林姑娘,将军出事了!”
她瞬时坐了起来,下榻去开门——“你说什么?”
“将军在王府与人比武,被剑刺中了经脉,失血过多……”
片刻后,她将孩子交与萧平旌留给她的亲卫,独自随着驿卒出了门。
出了驿馆往西,便是瀚海王府的方向,她是自后门进入的,稍加解释了来意后,便有仆从引她进了府。
穿过回廊,便入了内苑,再往前走,应是女眷所居之处了,林奚心下奇怪,刚想问那仆从是否引错了路,回头却发现早已没了人影……
……
西苑的小阁,隐匿于高大的梧桐木中,月色明朗,洒落一地斑驳。
此处温暖如春,花木葱郁,一应物什也俱都齐全,除却不得自由之外,这般幽禁的日子着实不算糟。
无论是皇族宗室,还是作为外家的拓拔氏,待这位身负重罪的郡主,都已是十分宽慈。
光华灼灼的琉璃灯前,重华擦拭着贴身的断匕,轻轻挑拨灯芯,屋将室内的烛火变得更明亮了些。
“都安排好了?”
身后,一身夜行衣的侍女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。
“按郡主吩咐,加了剂量,不出意外,一个时辰之内便会发作。”
重华挑了挑眉,黑亮的眸光闪动了一下,这般意气,倒是像极了当年金陵皇城,大殿比武之时。
那侍女瞧着,微微垂下了眸,自幽禁以来,她是许久没有见过重华郡主有这样的神采了。
“萧平旌此人绝非泛泛之辈,必要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她转身望向窗子外边的木枝,出口的嗓音沉了些许,又夹带着些不明的意味。
侍女恭敬道:“郡主且放心,留在前厅的人手都已布置好了。成王侧妃身边的人,也都打点好了。”
重华满意地牵了牵唇角,眼底泛起波澜,“昔日是我,今日又是宁华,每每遇上邦交之事,这群男人想到的,只有纳女乞和!”
“先祖的铁血雄风,在我大燕草原上,怕是再也不复了!”
她的声线微微波动,情绪似有起伏,阖眸间,眼中已然涌出水意。
末了,只听得重华长叹了一声,再度睁眼,已是迥然凌厉——“既然他那么想将大燕的女子嫁去异邦,那便让他先舍了自己的宠妃去罢!”
风不知何时溜进了窗子,案上琉璃中的烛火忽明忽暗,缓缓溢出一丝青烟。
常年的幽闭禁锢,满腔抱负不得施展,胸中郁结积之甚深,已然让当年一片热忱心怀家国的年轻郡主,扭曲了面目。
纵然衣食无忧,金奴玉婢,却也无法疏解满腹的不甘与愤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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