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济风堂伙夫

杨柳色(九)

萧平旌的创口,本已愈合了大半。只是前日巡视莫山,连夜赶回,半道上突逢骤雨,将他周身都浸透了,新伤旧疾同发,待返回都尉府时,已是高热不退。

他浑身湿漉漉地躺在塌上,发间的水渍尚未及拭去,皮绒的褥子已覆上了身躯。

军中没有女子,一群五大三粗的下属自是不懂得贴心照顾的。

也不知这一年余,他负伤染恙之时,是怎么过来的。

林奚端着一碗子姜茶进入寝阁的时候,鲁昭等人颔首见了礼,纷纷退了出去。

过了半晌,满脸堆笑的小鲁将军复又折了回来,“林姑娘,杜大夫命我送些透骨汤来,说是驱寒的。”

说罢,将盛满汤水的铜匜放在塌边,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离去。

林奚立了片刻,眸光落到那热气氤氲的汤水里。

绞干的帕子轻轻擦拭过脸颊,透骨草的清香寸寸缕缕熨帖着肌肤,萧平旌感知到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自他的颈间到胸腹,慢慢挪移,替他驱走深秋寒雨落下的湿意。

眼下意识混沌,可那种闭目之间亦能舒心安稳的熟悉感觉,却是让他隐隐知晓身畔之人是谁。

林奚帮他将浸湿的衣衫除去,摊开洁净的寝衣帮着他穿上。在拢好襟口的一瞬,她的手未及收回便已被他胡乱捉了去。

“林奚......”

他紧握着她的皓腕,任凭她如何挣扎就是不肯放手。

“不要再离开了......”

迷蒙中的那人口齿有着些微含糊,她俯下耳,贴得近些,听他喃喃间的低语——“这一年来,我想过你很多次......每一晚,你都在我的梦里......"

林奚滞了一下,羽睫轻轻颤动,手上不再挣扎,就由他抓着,死死扣住,包裹进胸前。

这个动作,让林奚想到自己幼时抱着母亲做的人偶入眠的模样。

而眼前之人,仿佛还是当日济风堂醉酒时意气少年,纯粹真挚,清澈明朗。思及过往,她不由得扬起唇角,看向他的眼中溢满了柔意。

这一夜,怀化将军就孩子一般抱着林姑娘的手臂入睡,整宿安稳。至天将明的时候,前额出了好一阵汗,烧热总算退了下去。

......

晨间,他要去前厅处置军务,而在那之前,她要先为他清理前日赶路裂开的伤口。

“好在烧已经退了,随后等我熬几幅药,你记得服下。”她探了探他的额头,确认已然无恙后,便打开药匣子开始准备创药和绢布。

“好。”萧平旌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,胸中徘徊了许久的话,终究是没吐出口。

那一剑本来就砍得不浅,如今被汗水和雨水浸没了这样久,怕是会感染。

林奚像往常一样帮着他上药,包扎,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大约也处理得差不多了。

只是今次他是坐在矮塌上,而她是站在他的旁侧,身后便是梨花木衣架子,在她缠好最后一层绷带,欲要转身去收拾药匣子的时候,竟是磕着了那架子,身子一个不稳,便朝着前边跌了下来。

萧平旌见势即刻抬臂一揽,扣住了她的腰肢,而带着她后往塌里侧一躲,避开了那砸下来的衣架子。

只是这样一来,他半坐在塌上,而她坐在他的腿上,且此时他未着上衫,光裸着胸膛搂着她,而她发鬓微乱,同他紧紧贴合在一处,这样的图景,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。

林奚呆愣愣地与他对视了许久,待到反应过来,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酡红,而后便挣扎着想要起身。

门口传来瓷盏碎裂的声音,二人皆是一惊,朝着门扉的方向望去,是金鹂目瞪口呆地立在檐下。

......

片刻后,鹅黄裙衫的少女双颊垂泪,哭嚷着跑出了院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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