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旌奚《蜕》

贰
金陵城的冬天，算不得太冷。比起在北境奔走之时，此处，已是温暖如春。
难怪大梁皇族贵戚历代长居于此。只是久居这明秀之地，未经北境苦寒的文臣们，是否会体谅，年年戍守在外，历经风霜的将士。
不得而知。
对于长林府而言，北境无战事，阖家团聚，算是难得的圆满之日。
年过花甲的长林王康健硬朗，世子夫妇琴瑟在御，这一家子，人丁简单，又是将门之风，比起这金陵城中寻常的高门，倒更是自在些。
只是此刻，执掌内院的长林世子妃，依偎在夫君身侧之时，不由得思及，过了年，二弟平旌，已满二十一岁了。
寻常人家的公子，到了这般年岁，早已有了妻室。
虽有旧约在身，却不知那姑娘身在何处。
皇帝早已开了口，允准长林府再等一年，若是一年后仍无果，便要亲自介入。
她作为长嫂，早已在心里暗暗留意过，京都合宜的世家女子。
忽而想起那一天，在京外军中遇上的那个素衣少女。
那姑娘衣饰素净，不施粉黛，眉目间却是掩不住的灵气。
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饰。
年轻的世子妃在心里这样想。
平旌喋喋不休地向姑娘抱怨着老爹对纪将军之事的隐瞒，她在对面静静听着，并不搭话，时不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一个絮絮叨叨，一个静默无声，却也并不尴尬。
英姿飒爽的少年与清丽脱俗的少女相携站在竹林间，俨然，美好如画。
。
而后，有人告诉她，这是济风堂堂主，林奚。在北境救治世子的大夫。
蒙浅雪原本就对这姑娘印象极好，加之她又是自家夫君的救命恩人，心中更是欢喜。
再后来，她发现了她多年不孕的隐秘。
小小年纪的医女行事谨慎，暗中调查，而后又悉心为她调理。
朝夕相处间，她更加确信，这位姑娘清冷的面容下，是一颗真挚热忱的内心。
美丽柔善，沉静稳重。
多好的姑娘啊。
若是……
听着平旌随意间唤林奚的闺名，加之三天两头往济风堂跑，凭着女人的直觉，她敏锐地嗅到了什么。
"自妹妹来了京城，我们长林府的运道都变好了许多呢。"
"三婶娘带着女儿不肯现身，想必，是断了这缘分……父王已经说过，等过了年，为他再订一门亲事。"
她旁敲侧击地表露出一些意思，却又碍于礼数，不好说得太明显。
然，万年冰山林姑娘，却一直波澜不惊。
偏偏她那个小叔子又是个不开窍的傻子，可真真令她这大嫂操碎了心。